【绝杀慕尼黑】【谢尔盖x加兰任】无题(一点说明&番外)

作者:一打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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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说明:

1、正文及番外:

《无题》这篇文,一开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想让教练受一次的幻想而随手写的,开坑的时候丝毫没想过后续的走向,也认为它除了满足一点妄想之外,毫无其他价值,因此甚至连文名都没有取。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填坑就成了前段时间三次元繁忙中的解压利器,每天写一点来作为调剂生活的一种方式,让剧情随意信马由缰,直至最后要达成“让教练受一次”的初衷时,已经因为战线拖得太长,而失去了最初的激情。所以非常潦草地趁着半夜写完了故事的第十七章,也就是尾声前的最后一章。

第二天睡醒后,自己就对此感到很不满意,陆续也收到了两三位同好对故事结局的反馈,这让我开始感到自己在心里所设想过的东西,其实并没能通过故事来表达出来。

于是我在故事完结的次日,多少修改了结尾,努力让它更接近于自己心中的设想,但效果似乎不算太理想。我猜想这主要是因为我自己缺乏足够的表达能力,次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通篇都采用了谢尔盖的视角,以至于看故事的朋友们很难去了解教练那边的真实想法和心情。

我开始觉得一个本来是以PWP为目的、并不值得取名的潦草的小故事,实在不该让人感到致郁,所以最后决定来追加一个画蛇添足、其实并无必要的OOC番外。如果说《无题》的故事本身,是一个为PWP而OOC的东西,那么这个番外,应该就算是一个为了HE而更加OOC的东西吧。

介于正文的故事其实是一个可以多角度去理解的结局,所以我想,如果没有很想看他们必须有明确的HE的朋友,就可以无视这个番外了。

2、参考:

上一次在潦草地写简短后记的时候,我甚至困到不记得该就自己参考的资料而向考据的亲友或同好表达感谢,所以在此郑重地补上,并推荐朋友们能去看看那些真实和戳心的史实,它们远比OOC的故事本身有重量得多,并且深刻、让人长久不能或忘。

我首先参考了亲友路路所翻译的《谢尔盖·别洛夫回忆录》中关于康德拉辛教练的部分: 【俄翻】《绝杀慕尼黑/ДВИЖЕНИЕ ВВЕРХ》谢尔盖回忆录中的教练章节

另一个参考则是作品tag下有如次案俏阿权同好关于康德拉辛教练和萨沙史实上的一系列考据

此外还有一些自己通过机翻所看到的杂七杂八的资料,在此不再详述,谨向两位考据的亲友和同好表达我的感谢。

3、正文中的几个细节:

故事连载的过程中,曾有同好在评论中提出过一些细节上的疑惑或问题,因为当时有限的时间忙于填坑,所以都没有答复,在此再次感谢所有曾评论过故事的朋友,同时解释几个细节,虽然我自己也明白,所有需要在故事外追加去解释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失败。

①3-4章的故事里提到教练走了一整天,之后带回了几个新人,谢尔盖和保劳斯卡斯也曾私下猜测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关于这一点,在我个人的设想里,比起阴谋,它可能更接近于有权有势的某些人总会倾向于在好单位里安排自己的关系户,男篮队在当时的声望如日中天,或许会有更好的成绩,所以有些神仙想把自家沾亲带故的人尽量安排进去,或许也是可能的。

教练本身不会向突破原则的事情妥协,但最后他可能还是慎重地选了几个在他看来也是好苗子的新人,带过来教授,一方面是作为国家队的后备力量,另一方面算是一定程度的让步。这让步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来是确实是有可用的新人,他选了一整天;二来是后文中提到的,队里的老大哥沃尔诺夫(电影中的13号)申请退役了,需要补人头;三是教练做了一定程度的让步,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交换条件,比如可以让保劳斯卡斯继续出国打球,或是让两个别洛夫在日后申请出国治疗的时候能够不被为难等等,那不是谢尔盖视角可以知道的事情,和故事的主线关系不大,所以我以为无需详说。

②5-6章,教练在清晨和谢尔盖说话的时候的穿衣顺序,这里应该是他先穿了衬衫,然后发现不对,所以脱掉衬衫重新套上了背心,最后又在外边穿了队服,为了即将开始的白天训练。至于为何要设计衬衫的穿了又脱,我的设想里是衬衫不那么适合训练时穿,因为他也要在过程里有一定的运动量(电影里集训时他也都穿着队服,晚上离开时外边再套件外套),衬衫更可能是指挥比赛和平时不在训练场上时穿的。教练起初和谢尔盖说话时,表面是沉稳的,可心里也有所思,下意识就穿错了,发现之后立刻换了回来。

③6-7章的谢尔盖为何要主动告诉保劳斯卡斯他要和教练同住的事情。在我的设想里,他贸然搬过去和教练住,难免还是要被人背后议论的,或许还会引发不好的猜测。那么对待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广而告之它,借莫迪告诉给全队的人,大家都知道教练整人有剑走偏锋的狠招,并且中招的是极不情愿的谢尔盖了,那就再也不会有人戴着有色眼镜来看这件事了,连王牌都不能幸免,那更可能的是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整的是自己……这应该算是化解舆论危机的一个好办法了。

④13章教练和谢尔盖一起观看NBA的录像时,曾问他换做是他在场上,又会怎么做。在我的设想里,教练倒是没想过劝谢尔盖去NBA打球,他们都还是有着对苏联的感情,并不会那样做。教练应该只是希望谢尔盖能更加开阔视野,同时也给他一些他的队友们同样会越来越优秀的期许和鼓励。

⑤16-17章的教练为什么要去亲谢尔盖,为什么要默许谢尔盖对他这样那样——如果准备看下边的番外,那么这条就可以不必看了;如果认为一个俗套的HE并无必要,那么就在这里稍作解释。在我的设想里,教练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希望谢尔盖更好受点,不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留下遗憾或是感到后悔。率先表达了“知道该怎么做”的谢尔盖从没流露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但又显得很辛苦。教练因此而给了他一个选择,他如对待晚辈一样去亲吻谢尔盖的额头,既可以理解为他在表达并不会因为谢尔盖一时的特殊心情就从此疏远他、对他有成见,他依然会把他当做一个没有隔阂的队员和学生,但这同样也可以理解为,他在给谢尔盖一个暗示,被战胜的美国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那么决定了断这种特别情绪的谢尔盖也没必要独自去勉强自己,教练其实也不介意被他“战胜”一次再放下。那至于真的做了什么之后,是更加想念、还是能够释然,那其实取决于在谢尔盖心中,是真正想在一起的心情更加持久,还是一时禁忌的求之不得更多。他们只不过是在一起住了十天,教练不能确定它,谢尔盖自己或许也不能确定,所以这件事,其实是做了以后才可能更好地让谢尔盖能在事后剖析清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大概就是这些……一个PWP本身是没必要这样去探究因由和解释情节的,但似乎确实有个别朋友为此纠结了,所以这里也就尽可能地表达了一下我的构思,希望没有落下其他让人在意的一些问题。

不过我还是认为,一个故事只有写进正文里的东西才能作数,读者要怎么理解,都是自由的,也都是有道理的,作者写完了一个故事,故事就不再属于他/她本身了,所以以上的这些细节,对感兴趣的朋友而言是仅供参考,对于不感兴趣的朋友而言,就是不存在的,番外亦然。

废话了这么多之后,就进入那个“为了HE而更加OOC”的画蛇添足的、并且有着糟糕冷笑话的番外吧,希望它能多少起到治愈正文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的作用。

【谢尔盖x加兰任】一堂哲学课(《无题》番外)

在接到领队带来的会议通知后,谢尔盖极不情愿地要缺席一整天的训练了。

“去体育总局有什么不好的?食堂饭好吃,开会你还能看到好多其他项目的明星呢。”保劳斯卡斯在他出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多要几个签名。”

“你喜欢你去啊,队长参会也是没问题的。”谢尔盖看了保劳斯卡斯一眼。

他的朋友立刻后退了三尺远,“我才不去,谁要见领导啊?更别说下午还得上课。”

谢尔盖翻了翻眼睛,认命地拿上通知离开了他的教练和队友们,搭上了莫伊谢耶夫的车。

“知足吧,”领队在上车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没安排你发言呢。”

谢尔盖想了想男篮队在慕尼黑奥运会后的树大招风程度,于心底承认这确实是一句极好的安慰。

体育总局偶尔会搞一些这样政治性的会议或培训,身为国家男篮队团支书的谢尔盖通常无可奈何地责无旁贷,并且总要在每一次来开会时,签上很多次名。事实上,他也曾听其他项目队伍里的运动员抱怨,组织会议的官员说不定只是想多搞到点签名,再拿出去送人或倒卖——毕竟无论思想觉悟、理论素养如何,由王牌担任支部书记或队长,一直都是各支队伍不成文的规矩。

谢尔盖在从体育总局大门口到会议室的路上停下来签了十几个名,微笑和点头了几十次,和人握了七八次手,不着痕迹地躲避了三四个拥抱,在终于平安抵达有着“国家男篮队”桌签的座位时,甚至觉得自己像刚打完一场激烈的比赛。

他又不得已继续和坐在前后左右的不认识的运动员们继续打招呼,直到总局的领导们鱼贯入场,坐上了主席台。

一上午的会议乏善可陈,总之不过是几位领导挨个念念稿子,内容无外乎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讲到运动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又从弘扬体育精神说到为国争光,谢尔盖翻了翻他专门拿来记会议记录的笔记本,发现这次领导讲话的小标题都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

他索性放空了思绪,又不自觉地开始去想某些已经反复想过的东西。

从加兰任的卧室搬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事也早就没人再议论了,但谢尔盖偶尔还是会回想起那几天,它们总好像是不真实的,像个梦一样。可那不是梦,人不会因为做了一个春梦,就在以后都食髓知味地去回忆同一个场景。

他的教练不曾对那一场他们之间的亲密行为做出什么定义,在那之后的训练中,对待他也与以前没有一分一毫的不同。谢尔盖大部分时候会想起加兰任要他记住的那句话,被战胜过的美国队就不再特殊了,那是个事实,可它也不能等同于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如此……

加兰任对他的纵容不是没有用,至少那之后,他不至于因为对方在训练中一些不可避免的触碰就直接着了火。可还有些时候……比如偶尔夜深人静,他还是会想起加兰任那句没有声音的“但你可以”,那口型总是在他心里一张一合地吹着气,他试图去思考为何只有他可以,他又是不是本该可以要求些别的……但它们最终都在他的喘息中被打断,最后随着另一些什么一起被放走了。

谢瓦私下找过他一次,询问他膝伤是不是比以前发作得频繁了,他呆了一下,未置可否,只向谢瓦询问了有关手术的建议。

台上又换了一位领导在念稿,谢尔盖则又想起加兰任曾允许他去学习更多精彩的录像,萨沙也给他捎过两次话,说教练那边多了几盘很精彩的带子,可他暂时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加兰任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看完一场比赛,他也同样还不想和萨沙搭伴去那。

他的手指无事可做地在桌上画了许多个圈,直至主持人宣布散会,又明确了在第几食堂吃饭,和下午几点在何处上课的信息。

午餐和午休的时间依旧是难耐的,谢尔盖的境遇和他进入总局大门后所遭受的种种没有区别,甚至还多了几个他到底也没躲过去的拥抱,最终他索性拿着他的会议记录本,早早地去了还没开始上课的教室,仿佛对通知中提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课十分感兴趣一般。

恐怕没有人会觉得短短半天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课对一群职业运动员们有什么切实的用处,可他们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公民,并且都是光荣的团支部、甚至是党支部书记,或是一支队伍的队长,所以不定期的政治理论学习就必须要有,并且必然是有用的。

谢尔盖在有些矮小的书桌上束手束脚地趴了一会,直到他们的政治理论课如期开始,总局的官员满面堆笑地介绍着今天请来的导师,介绍词也无外乎就是多么出名、著作等身、哪位或者那几位领导热烈推荐之类的。谢尔盖不以为然地听着,也没有记清授课老师的姓名。

他有一搭无一搭地听到诸如“辩证”、“唯物”之类的耳熟能详的名词,之后是必然会有的对赫鲁晓夫的“唯意志论”、“主观主义”的批判,总之,所有的哲学教育课都不过如此,谢尔盖慢慢把头垂下去,眼皮开始打架。

他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一句话却不经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该怎么做,与想怎么做,可不是一码事。”

谢尔盖猛然坐直了身体,身下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他回过神来,看到那位语速缓慢的授课老师正推着眼镜、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谢尔盖·别洛夫?”

谢尔盖只得点了点头,又听见他们暂时的哲学老师十分轻松地道:“我该请你起来回答个问题,可我却只想请你给我签个名……所以,课后请给我签个名吧,我相信你也更乐意用签名交换一个提问?”

为数不多还在听课的运动员都笑出声来,谢尔盖也只得随便笑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好,那么我们继续说下一个问题,关于实践。”谢尔盖稍微提起了些精神,台上的老师忽然加快了语速说道,“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诸如此类的,我再说下去,恐怕没有几个人还能坐起来了,所以我就直接举个例子吧。”

谢尔盖感到自己或许对这种自嘲式的讲课方式和内容有点兴趣了,虽然他更想仔细听的关于“该做什么”和“想做什么”的话题已经错过去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苏共的第一书记勃列日涅夫同志,是个特别热情、特别有礼貌的人,这个热情和礼貌就表现在,谁都不可避免地要在见面时被他热吻一会。”

这话继续引发了不少笑声,谢尔盖也跟着笑起来,同时看着他们的讲师高高挑起了眉毛,“想象一下,有一天,当你获得了竞技场上的最高殊荣,受到了勃列日涅夫同志的亲切接见,他同你热情拥抱,然后问你,‘亲爱的达瓦里氏,恭喜你获得这样的殊荣,为祖国争光,我们要来个庆祝之吻吗?’那么,请问,他是真的想与你热吻吗?”

除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外,显然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唱着独角戏的老师一脸凝重地在讲台上踱着步,认真分析道:“他是真的想和我接吻吗?那他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直接吻上来?他不想和我接吻吗?那他又为什么要问——谢尔盖·别洛夫同志,你想回答一下勃列日涅夫同志是不是真的想接吻吗?还是想待会下课时多给我签一句话?”

猝不及防的谢尔盖一口气呛住,忍不住小声咳嗽了起来。

“很好,看来我拥有了比签名更值得炫耀的东西了……那么回到我们的问题,此情此景,当你得到了最高领袖勃列日涅夫同志发出的接吻邀请时,你要怎么确认他是想和你亲吻,还是不想和你亲吻呢?”

所有还没有睡着的运动员都在被老师的目光扫到时缩了缩脖子,幸在他们的老师很快转过身去,拿起粉笔在先前写下的板书上画了个圈,“同志们,答案很简单——‘实践’啊。你回答‘好啊,荣幸之至’,此时勃列日涅夫同志欣然抱住你,并激情热吻,那自然说明他很高兴,早就在期盼你这么回答;但如果他只肯触碰一下你的嘴唇就分开,那就说明他其实只是客气一下,并不是真的想和你亲吻……这样的事情,你不亲亲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那么上升到对事物与社会的认知也是如此,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要想究其根本、认识何为正确,除了亲身去实践,别无他法——在列宁同志领导伟大的十月革命取得胜利前,没有人认为可以在一个或多个国家率先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可我们在实践中获得了成功。时至今日,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仍认为我们是错误的,可我们在实践中明白,苏维埃的道路走得通。”

谢尔盖本来在与其他人一起笑着听,渐渐却隐去了笑容,最后无意识地抿直了嘴角。

“……当然,你说我根本就不想和勃列日涅夫同志接吻,你直接回答‘我感冒了,还是不了吧’,我相信他也不能怎么样。你至多失去了一次探索真相的机会,可你对它又不感兴趣,这没什么可惜的,对吧?”

谢尔盖在周遭的哄堂大笑中沉默地打开了他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地签下了名字,又写了一句“由衷感谢您的教导”。

谢尔盖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在走廊的饮水机旁拄着窗户吹了一会风,听见有脚步声渐近,转过头来,就看到加兰任正拿着水杯走过来。谢尔盖确信这是他的教练已经记得吃药了,这让他感到欣慰。

“回来了?”加兰任走到他身边,在打水的同时和他打招呼。

“是,”谢尔盖转回身来,正面面对了他的教练,“一天都没训练,心里有点不踏实。”

加兰任看了他片刻,最后问道:“你想学学NBA的录像吗?”

谢尔盖隔了近一个月后,再次踏入了那个他并不陌生的房间。加兰任先把他放在一边,自顾自地就着打来的凉水吃了药,谢尔盖注意到他在此过程中,已不再那么愁眉苦脸了,这显然是件好事情,可他又隐约产生了某种不可说的遗憾。

他把两把椅子搬到小电视机的附近,中间稍微隔开了些距离,而后坐下等着加兰任选择要播放的录像。

“这场。”他的教练最后确定了目标,“精彩的2-1-2对抗1-3-1,看看你会有什么收获。”

“您愿意教我学阵型战术么?”谢尔盖抬起头去看对方。

加兰任同他对视了一会,最后伸手抄过了他的笔记本,“再优秀的运动员都不需要也不可以把自己变成赛场上的教练员,有些事只该教练去思考,否则会适得其反。”

谢尔盖点了点头,用目光捕捉着对方的神情和动作,“我确实想知道您是怎样思考的……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

加兰任不动声色地别过了头,弯下腰去启动了录像播放机,他在谢尔盖附近坐了下来,而后把本子摊开在膝上,翻到了已经记下很多内容的某一页。

“……如果你真的想学,我可以教一些你用得着的。”

谢尔盖的请求就这样得到了回应,他的教练在播放过程里,配合着两队球员的特点,更多地讲解起了比赛内两位风格不同的教练员选择换人、暂停和向队员示意的部分,并在每一个关键点暂停了录像,为谢尔盖点明两边主帅当下选择的出发点和针对比赛情况不断做的判断和调整。

谢尔盖自己也看出了其中的一部分,但远不如显然已经复盘过的加兰任细致和敏锐。他察觉得到加兰任并非在教他如何指挥全局,仍是以他的立场,引导着他如何站在更全面的视角上去思考和组织与他人的配合。无用的信息已被剔除了,他的教练只教他需要的,而他能专心致志地理解消化就够了。他挪着椅子凑到了加兰任身边,挨着他的肩边听讲解,边去看那本堪称秘笈的笔记,很多原本是直觉的判断在这个过程中被梳理出了所以然,一些早就感受过的东西也在心里更加清晰起来。

他学得尽兴,收获颇丰,然而这样的学习方式是耽误时间的,他们边暂停边交流,及至看完半场比赛时,已经用掉了本来足以看完整场比赛的时间。谢尔盖在屏幕出现雪花的时候回过神来,同时再也压不住持续集中精神思考后的疲惫,它和白天里太多无意义的应酬带来的倦怠一起爆发了出来,他有些困顿地环视了一圈,感到半步外的那张双人床是他此刻最想占据的。

“到此为止吧,剩下的……”加兰任看了他一眼,“下次再说?”

谢尔盖打着哈欠点了点头,并没有站起来。加兰任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混沌,径自打开了窗户。清风蓦然入室,谢尔盖顿时精神一震,加兰任偏过头看了看他,似乎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谢尔盖定了定神,他稍坐了一会,又把加兰任合在一边的笔记本拿了过来,重新翻到记录这场比赛的那几页,再度读了起来。加兰任对此没有不允之意,依旧停留在窗边,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消化这一晚的所学。

谢尔盖猜想,加兰任大概不会知道,此刻的他并不能真正地静下心来。他读着那些简短的文字,看着走位图,可它们都没有被他带进心里去,他还在想着另一些事情,比如“该做与想做的事”,比如“实践”……哲学或许真的是个好东西,或者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暗自深呼吸了几次,最后放下了那个笔记本,放轻脚步走到了仍在望向外面吹风的加兰任身后。再一次地,他伸开手臂,合上了那两扇窗,并且拉上了窗帘。

加兰任没有回头,也没有其他动作,他的双肩因此而贴在谢尔盖的胸膛上了。谢尔盖感受到它们依旧有些过于笔挺,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双臂圈住了加兰任的腰,同时低下头去,把下巴抵在对方的耳边。

“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他低声说道。

他的教练微微别过头来,但他们挨得太近了,他反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察觉到那只落在他视野内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加兰任没有回答或是回应他,谢尔盖也不需要它们。他微微躬身,一手移上来,稍稍拨开加兰任的衬衫的衣领,然后去亲吻他的后颈。

他察觉到加兰任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出言或是用行动制止他。和上次一样,他的包容总是悄无声息的。谢尔盖闭上双目,从他的颈间亲吻到耳后,一手去解他衬衫领口的扣子,另一手把他的衣摆从腰带间抽出来,然后从那里探进去,握住了他的侧腰。

加兰任仍然站得很直,没有躲避这一切,谢尔盖感到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无所遁形。他就像在面对一面镜子,无论释出什么,表达什么,当他望向对面时,他选择怎样做了,镜中便是怎样的他自己,无论他在期待什么,也总是找不到其他。

加兰任没道理地对他太好了,甚至纵容得过分了,当他心中有想法时,他就能这么轻易地得到……但他拿玻璃后的那层镀银一点办法都没有,光透不过那里,他想着的人就在它后面,那么晦暗难明,他什么都洞悉不了。上一次他因此而仓皇,但现在或许不是了。

他用嘴唇轻轻啄着加兰任的耳垂,同时把气息喷进那只耳朵,这让对方立刻偏了下头。他感受得到自己的欲念,可也没有那么急切,他更想融掉那层镀银,或是直接打碎那块玻璃。他没把握能做到,可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近乎心无旁骛继续着他的亲吻,从加兰任的耳后到胡茬刮得很干净的腮边,最后落在喉结上,加兰任似乎咽了下口水,那块微硬的喉骨在他的唇边蹭过了一个来回。

不久前的哲学课上,他认真听过的全部内容都被晚上的篮球技巧覆盖了,只剩下半句顽固的只言片语,它们偏偏自行组成了一首没有休止的唱诗,反复在他耳边回响着——

“你不亲亲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

他确定他不想失去一次探索真相的机会——

他也不想失去他,管它该不该呢。

他把加兰任已经被解开了小半的衣衫向一边拽了拽,又低着头从他的颈间吻向锁骨,同时把那只扶在对方腰间的手向上探,在衬衫的半掩之下,无声地摸上了加兰任的胸膛。

他怀中的身体开始颤抖,先是隐约的抗拒和避闪,接着失去力气一般地彻底靠在了他身上。谢尔盖停下动作,他向前探了探身,又偏过头,尽可能把对方的侧颜都收进自己的眼中,加兰任正闭着眼,微微张开嘴吸着气,他看得到他的睫毛和唇角在细微地颤动,他放开了拽着他衣领的手,隔着布料一路往下,把它轻轻地覆在了不可说的地方,感受到掌心被对方顶住的硬度。

他不做声地弯起嘴角,又把头搁在加兰任的肩窝上,由着对方靠着他,同时也依靠着对方。

“您也想。”他低声说道,带着些许笑意。

加兰任忽然仰起头,伸直了脖颈,同时深吸了一口气,谢尔盖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和战栗,他不再犹豫,直接向身后的床上躺倒,同时用手臂紧紧锁住了怀中的人,猝不及防的加兰任在与他一同的跌倒的过程中明显僵直了一下。

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落在床垫上,又被怀里的身体带着惯性重重地压了一下,他顺势翻了个个儿,严严实实地把加兰任覆在身下,而后见到他回过神来的教练正用近似冷峻的眼神盯着他,可他一点也没感到迟疑或畏惧。

他撑起双臂,双手扶起加兰任板起来的脸庞,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不同于过去那一次的主动,那双唇紧闭了许久,他尝试着用舌尖在不同的方位上触过去,却都没有被放行。这不能让他气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小心翼翼地去敲门,直到终于达成了目的。他轻轻地去勾另一条有所回避的舌尖,从追逐到纠缠,渐入佳境,但可惜他技巧不足,不得不抬起头来换气,这美妙的体会被迫中断了。

他微微抬起身体,近乎专注地看着气息有些粗重的加兰任。

“谢尔盖•别洛夫,”他的教练并没有因此而彻底局促,仍在克制的自持中,谢尔盖听见他轻轻地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确信我知道。”谢尔盖不躲闪地在近处看进那双眼睛,“……我还想知道得更多。”

加兰任同他对视了片刻,他毫无动摇地由着他看,直到加兰任最终沉默地伸出双手,覆在了面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谢尔盖也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一直等到他的教练终于肯移开手臂,再次看向了他,神情里有罕见的凝重和忧虑。

谢尔盖等待着他说出些什么,加兰任微微抬起身体,靠近了他,他看到他的嘴唇微动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听到声音。他的脖颈忽然被环住了,加兰任仰起头,把身体的重量挂在那,靠近了亲吻他的唇,并带走了他的舌头。谢尔盖感到自己被引导了,加兰任勾着他的舌尖,稍稍错开些细小的距离,在唇齿活动的同时,把鼻息喷在他的鼻尖和脸颊上。谢尔盖下意识地学着他,在曼妙的感受中,终于不动声色地换气成功了。

似乎有什么裂开了,谢尔盖说不好那是那层镀银,还是他自己心中的什么。他们吻了许久才分开,他抿着唇角不想让这吻的余意消散,同时欺身下去,把加兰任压在床上,再次伸出一只手,去抚摸那手感很好的胸膛,反复确认着被自己的指尖唤起的凸起还在加硬,加兰任不由自主地在他的压制下彻底舒展开身体,同时挺起了腰。谢尔盖不着痕迹地向下看去,他的小腹被某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手从加兰任胸膛的一侧移到另一侧,又去点火,戳着他小腹的那把“匕首”立刻更突出了一点。

谢尔盖有些惊奇,上一次他纠结于自身的心情,甚至没有注意到加兰任的敏感带,他明明这么经不住触碰,又偏偏常年都裸着上身睡觉。谢尔盖打从心底知道这也没什么,可却不由得兴奋起来,同时或许还有些庆幸,或是生气。他说不好那是什么,但总之这是他的发现,他理所当然地享有特权。他把头埋下去,撩开已经被解了大半扣子的衬衫,亲吻着对方的胸膛,加兰任的反应顿时更大了些,谢尔盖甚至感到对方正在依托着他的身体来压制自身的战栗,不够从容的加兰任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又更让他心动……他早该这样了。

最后是加兰任一手按住了他的头顶,谢尔盖从那起伏得有些刻意的胸膛上抬起头来,看到对方的面色比平时略红了一些。加兰任皱着眉,吸着气看向他,沉默地对他点了点头。

谢尔盖知道他在允许什么,可他却在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一次他们没有甘油了。他的顾虑显然也被他的教练察觉了,他注意到加兰任的神色肃穆了一瞬,接着似乎松了口气。谢尔盖隐约猜得到对方是在想什么,不过现在并不是他多加说明的时机。他环视了一圈,最后起身去拿脸盆边的香皂,待到他回到床前时,加兰任已翻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趴在床上背对了他。

这不拒绝的回避让谢尔盖有些发怔,上一次时,加兰任远比现在更坦荡,那样的坦荡令他心安,进而不再忌惮,他的教练无疑提得起,也放得下,所以他放肆一次也没关系。可眼下却都不一样了,他似乎触及到了加兰任还不愿面对的什么,谢尔盖抿了下嘴角,把它算作逼迫也没关系,至少加兰任没有明确拒绝,那他就不准备停下来。

他重新覆上加兰任的身体,双手从他腰下探进去,加兰任微微抬起小腹,默许了留给他的空间。谢尔盖沉默地解开那衬衫上的最后两颗扣子,手又摸到加兰任的背上,用手臂的力量把对方身上的那层布料往外掀。加兰任后背上的起伏让谢尔盖确信他的教练又在无声地叹气,但与此同时,却也顺着他的暗示,主动地脱下了那件碍事的衬衫。谢尔盖则趁着此时,解开了对方腰间的皮带,并在他腰下塞了半截被子。

加兰任对此都没有抗拒,他们的姿势差不多舒服了,谢尔盖才开始用一手去开拓他,另一手则抚在他绷起来的后脊上。这依旧是个不怎么轻松的活计,谢尔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耐心。

他在加进第二根手指的同时,躬身吻在加兰任的后肩上,接着轻轻地咬了咬那里较着劲的肌肉,直到那只肩膀放松下来,连带着加兰任支在枕边悬空着的胳膊落了下来,手肘轻轻地搁在了床单上,同时颤抖了一下。

用上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他哪里都不太好受,身体的克制忍耐还在其次,加兰任说不上是艰难还是无措的反应让他有些恍惚。他或许真的打破什么了,加兰任在顺着他的动作放松,然而却总伴随着其他地方细微的紧张。谢尔盖尽可能地贴着他,第一次在这么亲近的距离上,感受到了那些来自于他背上、腰上、手臂上和拳头之间不动声色的暗自压抑。谢尔盖不禁又去想上一次,那时的加兰任也这样自我为难过么?可他专注在他自己的情绪里,什么都没察觉到。

他皱着眉抽出手来,跪起来扶住了加兰任的腰,换成用身体抵过去,近乎烧起来的欲念催着他向前,可他却又不太想动。他不太明白这么勉强的加兰任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如果注定没有结局,这种根本就不应该的荒唐事,一再发生又有什么意义?

又或许他是可以明白的,可他又怎么敢去深思?

谢尔盖弯下腰,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像是感受到他的异样,他的教练轻轻地用双臂支起了身体,别过头来看他。

谢尔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他同加兰任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伸出手臂擦了下眼睛,还好那里是干的。加兰任对他眨了眨眼睛,神情却远不似身体本身那么艰难,谢尔盖读得出其中的关切与探寻之意,这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教练。他或许该为此感怀,可事实上,他却有些毫无道理的怒意,在更进一步去知悉加兰任之前,他甚至开始不了解自己。他无法再去思考,总之他不该“辜负”,他微微眯起眼睛,绷起了唇角,咬着牙向前了寸许。

加兰任立刻重新趴了下去,谢尔盖停下来望向他,加兰任背对着他,埋在枕头里的头轻轻点了一下。这暗示让谢尔盖的心头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温痒,他不再迟疑,但依旧克制,甚至该说是刻意地放慢了进入的过程。

加兰任的手无声地抓紧了枕套,头又压低了几分,后肩明显地起伏着,谢尔盖把一只手插进他身下,抚摸着他紧绷起来的腹前的肌肉,这动作让他身体的颤抖更明显了些。暗中复盘过太多次,谢尔盖甚至还记得那个“对的”地方,并在缓慢路过它的时候,刻意反复了两次。加兰任立刻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身体,喘息出声,谢尔盖感受到贴着他掌心的肌肤的战栗,以及包裹着他的缩紧,幸在他有所准备,反而趁着这个时机一鼓作气冲到了底。

加兰任重新伏下了身体,并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放松了下来。谢尔盖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但这还不够,他退出一些,又趁着加兰任换气的功夫再去抵他最敏感的那里,但他只是轻轻磨了磨,又再次离开。

加兰任全身再没一处是紧张的了,但双腿却立刻绷直了,又或许,他还有一处是紧张的。谢尔盖俯下身,不动声色地捉住了加兰任准备下移的那只手腕,又试探性地进攻了一次。这一回,他的教练在刺激中下意识地贴合上了他的身体,谢尔盖再次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不给他自我抚慰的机会,同时开始了或轻或重的反复刺探和杵捣。

没规律的攻势让加兰任在几次徒劳地试图重整阵脚后,彻底失去了对自身反应的控制。谢尔盖感到包容着他的身体在逐渐放开,并开始有些无意识地迎合或躲避着他的撞击,越发不加掩饰地为他和身体的主人制造出更多让人难以自持的快感。

他尽量伸展了身体,去接近加兰任侧躺在枕上的脸庞。他的教练紧闭着双眼,面上因汗水而潮湿,双唇时张时合,同他一样深重地喘息着,偶尔因他的动作而闷哼一下,或是发出压抑过的轻微的吟咽。

他的五指叉着加兰任的一只手,引着它一起在对方身体弓起的瞬间里,插进他们身下和床单的空隙中,又在加兰任压回来的同时,翻掌托住那只手,带着它共同抚摸着对方的胸膛。加兰任的后腰立刻贴在了他的腹前,他则顺势用力戳了对方一下。

这一次,他真切地见到了那正从加兰任眼角边溢出的一点水珠,这让他也不禁抬起身体,在颤抖中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开双臂,整个抱住了他的教练,在下一次进入的同时,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他停下来喘息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您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加兰任在他怀中激烈地颤抖了一下,这几乎在谢尔盖的意料之中,他放缓了身下的节奏,由着快要无法自持的对方在隐秘中,难以按捺地反过来隐约追逐着他。

“……”

“谢、谢廖沙……”加兰任的声音又轻又低,还有些沙哑,但谢尔盖不会错过它,他同样因为这呼唤而绷紧了身体,他还在加兰任的里边,这也让他怀中的人也战栗了一下。

谢尔盖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他又一次想叫一声“瓦洛佳”,可却还是叫不出口。他忽地加快和加重了他的动作,这对他而言不是最舒服的姿势,然而加兰任的反应带给他的精神慰藉远超过这过程本身。他还有些余力,不过他的教练应该已经离极限不远了,谢尔盖再次覆上了加兰任想移下去的手,用力地嵌进他身体里,加兰任立刻迎合了他,前所未有地裹紧了他。

谢尔盖深吸了一口气,该是时候了,他向上靠近加兰任,再次抱住他,他想去感受对方毫无保留的宣泄和放松,加兰任却在这最后的关头尽可能地回过头来,谢尔盖偏过身体,看着他的半个侧颜。

他的教练眼里有些湿润,眼角还有点发红,他几乎没法在和他对视的时候读懂他的意思了,因为那只眼睛已开始泛起释放时的空茫,但他听到了一声带着发颤的尾音的极轻的呼唤:“谢廖尼亚……” 谢尔盖的身体因此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几乎感受不到加兰任在高潮时带给他直接的箍紧了,他的头脑在昏沉中空白起来,待到回过神时,他正用力抱着加兰任,把对方的后背紧紧锁在自己的胸前,而其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谢尔盖定了定神,放轻力气松开了手臂,然后抬起身来,被他压住的加兰任这才得以翻过身。他注意到他们先前接触的地方一片狼藉,并且已经有些干涸了,这让他稍微有些脸红,他也才想起去擦掉马上要滚进眼眶里的汗水,和或许即将从眼眶里滚出来的什么。

谢尔盖注视着加兰任在第一次弓起腰后,又重重地躺了回去,片刻后又努力了第二把,才终于拄着床坐了起来。他在欣赏他腰间的轮廓变化的同时,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有些不可按捺的得意自心底溢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加兰任几乎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同时把毛巾和手纸递给了他。

谢尔盖接过它们,在沉默中潦草地清理了自己。而后他换了个方向,在加兰任对面坐直了身体,以最坦诚的姿态与其直接相对。

“……那您呢?我以为,您一定也有话想对我说,”他微微放低视线,直视着加兰任的眼睛,“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

他们对视了片刻,他的教练轻轻叹了口气,“今晚的事,不是你深思熟虑后发生的,对么?”

谢尔盖如实点了点头,察觉到加兰任似乎因此而放松下来,并开始等待他的解释。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化解这一切,让它归于无事发生的平静,可他就是什么都不想说。

他咬紧牙关,认真地盯着他的教练,就像一开始去发起拥抱和亲吻的并不是他。最终是加兰任极其罕见地回避了他的视线,他看着对方眼角的细纹清晰了一点,嘴唇在抿直后放开,他听到他说:“难免有冲动的时候,你还年轻。”

谢尔盖捏紧了拳头,他很想用它使劲去砸点什么,床垫,或者加兰任的脸。他最后把它用力拄在了床上,欠身去逼近他若无其事的教练,瞪着那双移开了不肯看他的眼睛,“……您就什么都没感受到?”

“……”

这次换成是加兰任无论如何都不再回答他,或是同他对视。谢尔盖在心底控诉他根本就不是个成熟的中年人,他深吸了两口气,暗自下定了决心,稍稍压下了情绪。

“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皱起来的眉,虽然那毫无道理,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有些委屈,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为谁而生,“……为什么每一次,做选择的都是我?”

他等了一会,看到加兰任的肩头颤动了一下,终于肯转回头,用他没法去描述的神情的看向他,他似乎能读懂那个眼神,又好像完全读不懂,他难以自抑地轻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在指责还是在自嘲,“……就因为‘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做了选择,您就轻松了?”

这话像是直接刺中了加兰任,谢尔盖不错目地看着他,看他微微动了一下的喉咙,绷直了的嘴角,皱在一起的眉心,和那双深沉下去的眼睛。加兰任的肩膀弯下了几分,谢尔盖注意到他的手也在紧紧地抓着床单。

“这是你自己的前程,”他的教练很快收回了那转瞬即逝的松动,再次平静下来,他摇了摇头,放松了唇角,最终低声道,“没人能替你选择……也不该以任何形式去左右它。”

“……那这又算什么?!”谢尔盖指了指彼此身下,“彼得洛维奇,你又做了什么?!”

加兰任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谢尔盖疑心自己把对方逼迫得太过了,可他想要那个答案,或许他已经猜到了几分,但那根本不够。他在为难加兰任,用今后可能都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最终得到了那个答案,同时看到了他的教练展现出一个无谓的微笑,他听见了他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那是属于过来人的师长般的口吻,“我也相信你一定做得到,但没必要太逞强……在人一辈子最好的年纪里,最好别留下什么遗憾。”

谢尔盖猛然坐直了身体,他看着笑着摇了摇头的加兰任,几乎想去问他是不是曾有过什么遗憾,但他无法问出口,相较之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又为什么……”他用最郑重的神情和语气认真地发问,“只有我可以?”

他观察到了加兰任瞬间缩紧了的瞳孔,和同时收起来的笑意、紧闭起来的双唇。他等了半天,一直等到加兰任沉默地转过了头,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我是特别的,对吗?”谢尔盖靠近了一点,低下头去捕捉加兰任的目光,又再次问出了那个他曾确认过的问题。

这次他得到了一个缓慢而轻微,但是并无迟疑的点头。谢尔盖忽然放松下来,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来,他一把抓住了加兰任的一只手,他的教练明显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他根本不在意它,只把那只手拽到自己面前,用双手一起抓着它,把它严实地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今天我去上了一堂哲学课,”谢尔盖几乎没有去想他在说什么,他或许只是想对面前的人随便说些话,他鲜少想这样去倾诉,即使无可倾诉,“我没有好好听讲,远比不上训练那么认真,但我确信我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想做的事不见得是该做的事,”他停下来,看了看他正错愕着的教练,他把那只手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在加兰任的指节上啄了一下,“再比如,有些事情,不实际去做做,又怎么能知道对方的所想呢?”

加兰任似乎有些呆滞,显然还没有从意外中彻底回过神来,谢尔盖看进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极轻地道:“我试过了,现在我知道……至少您也想,对吧?刚才还算舒服么?”

他几乎有些嫌弃居然说出了这种混账话的自己,然而闻言的加兰任无法掩饰地在他面前哆嗦了一下,却并没有否认或是暴怒,只是无言地再次转过了头,同时还下意识攥紧了被他抓着的那只手。这反应好玩极了,他怎么去看他,都觉得他生动得令他愉悦,他甚至还想再恶劣一点……但那不妨留给以后的时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此前所有的迟疑与积郁都一扫而空。“您说得对,‘在人一辈子最好的年纪里,最好别留下什么遗憾。’”他伸出手去,把加兰任的头轻轻扳了回来,专注地看进那双眼睛里,“所以我想,我做出新的选择了……您愿意帮助我不留下遗憾么,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

加兰任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谢尔盖向他逼近,不给他避闪的空间,在他接近加兰任的唇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立刻停了下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同他严肃的教练四目相视。

“……谢尔盖,谢尔盖•亚历山德罗维奇,”加兰任的神情里没有动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算长的时间内,加兰任第二次问了他相同的问题,而他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当然。”

他想再次向前,然而肩头又传来明显的阻力,他看向同他僵持着的教练,加兰任又在无声地叹气。谢尔盖后撤了几分,重新坐直了,等待着他们之间似乎还要继续下去的相互确认。

“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加兰任神色如常地看着他,最终问出了那个最简单、却也是最现实的问题。

谢尔盖沉默了一会,最后如实回答道:“我还没来得及去想。”

加兰任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在他开口之前,谢尔盖抢先发出了声音:“我知道那会很辛苦,前途未卜,我的第一反应是该杜绝它……”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看向他的教练,“我试过了,并且是在……没有任何求之不得之后。”

加兰任的目光深沉下来,谢尔盖明白他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但还不够,他低下头,放轻了声音,“您知道我是怎么渡过这一个月的么?”

加兰任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一会的安静之后,谢尔盖又再次抬起头,向前探了探身体,“那不重要……但您又是怎么渡过这一个月的呢?”

“……”

他的教练立刻移开了目光,谢尔盖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应,但答案已经在他眼前了。

“我知道什么是该做的,您也知道。”他深呼吸了一次,“可我也愿意面对另一些事了,无论如何,我只求没有遗憾……那您呢?”

他抬起双臂,扶住了加兰任的两肩,同时微微地低下头去,全神贯注地看向那依旧肃穆的脸庞,“至少现在,弗拉基米尔•彼得洛维奇……您愿意成为我——最亲近的人吗?”

他的心提起来,在分外漫长的时间里屏息等待着,直到他掌心里的双肩震了一下,他看着那双眼睛极是缓慢地闭了起来,他感受着他长长的气息匀称地喷出来,他盯住了那双微微露出舌尖,又抿了回去的嘴唇。最终,它们共同完成了一次轻微的点头。

一切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谢尔盖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来,一把把他的教练结结实实地搂在了怀中,压倒在床上。加兰任的头发就蹭在他的脸旁,他索性直接把头靠了过去,不带什么欲念,只想心无旁骛地把身体的每一寸都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就好。

他感到有一只手落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他因此而全身战栗,直到那只手等了片刻,又加重了点力量,再次在他背上拍了拍。谢尔盖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偏过身,后知后觉地给加兰任留出了喘气的空间。

……

“老实说,你真的是去上了堂哲学课么?”许久之后,谢尔盖收到了他的教练近似审视的眼神。

他坦然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想到,当时或许该给那位老师再多写几句感谢的话。 他的教练沉思了一会,最后低声嘀咕道:“下次总局开会,还是让保劳斯卡斯去吧。”

END.